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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高舉「女性主義」、「人權」的年代,遵守教條與規範似乎逐漸被棄如敝屣。

十二年國教的實施,核心素養強調讓學生具備「帶得走的能力」、重視情意、態度等價值,

而看似繁華似錦的口號下,有些東西卻始終還是無法改變。

 

他有著一襲烏黑的長髮、白裡透紅的肌膚襯著,頭髮的光澤更是鮮明好看。

其實我一直不解Z為何會出現在學習扶助的教室裡,相較於其他學生,她總是第一個把題目做完,

我教的觀念也是第一個吸收、給予回應,而這樣的他卻一樣得犧牲放學時光,繼續坐在教室裡。

 

Z的個性不如外表看似的端莊、文靜,在朋友之間還是屬於那種「恰北北女生」,

一有男同學捉弄,一定會立刻還手,討回公道。這樣的他還有成熟的一面,

相較於同年紀的孩子,他懂得察言觀色,總是在其他人玩笑開過頭時將他們拉回課堂。

 

我一直以為我不需要特別關照Z的。而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想法,使我後來才發現,

像Z這樣表現不是最頂尖、規規矩矩不搗蛋的孩子,其實才是最容易忽略的呀。

 

「我好不想要回家。」那是在我發現Z的好朋友-Y的手上有自殘痕跡的那一天,Z在一旁輕輕地說。

小小的手臂上,有幾道被美工刀輕輕滑過的痕跡,Z不像Y,那麼果斷直接,

他只是想要藉由身體的疼痛去中和,心裡被忽視的劇痛。在幾坪大的空間裡,每天本該是放鬆、愉快的放學時光,

卻充斥著負面的話語與爭執。不經世故的心靈,聽久了也會被灰色思想洗滌,儘管在學校笑得再大聲,家庭的負重仍如影隨形。

 

某天,分組活動裡,兩個女孩默默地與教室保持著距離。

轉彎的樓梯角,找到了自我放逐的Y與對著牆壁、若有所思的Z。

不清楚狀況的我,只是興沖沖地要將兩人請回教室,心裡想著班上還在進行活動,要趕快把他們兩人也帶回教室才行。

我始終不解,平日乖巧聽話的Z,為什麼也反常了起來。我上前用著最溫柔、不施壓力的口問試探著問,

Z立刻紅著眼眶:「我昨天生日,媽媽沒有跟我說生日快樂。」

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句話,卻大大翻攪著女孩的思緒「她去年也忘了,可是她有記得姐姐的。」

 

Z委屈、哽咽地無以名狀的聲音,讓我的心愀了好幾回。

我心裡明白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多出來的那一個,因為她從不吭聲,只是默默看著家庭吵架的戲碼。

但她更想不到的是,原來沉默只會被更看不見,當意識到時,卻只是往更渺小的存在走去。

「走啦,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媽!」Y一如既往的充滿義氣,看不慣朋友傷心脆弱的樣子,她升起了保護機制,拼命想從Z的手中搶下手機。

 

「親愛的Z,12歲又一天生日快樂,你還有好多朋友幫你慶祝呢。

還有老師在,我很開心能夠教到你這麼聰明體貼的孩子。」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,

感受到她的眼淚正在浸溼我的肩膀,但我想,如果不快點承接住這個受傷的靈魂,她會離我們越來越遠。

 

「老師,如果以後不快樂怎麼辦?」最後一堂課時,Z對我這麼說。

我告訴她,記得自己最開心的模樣,想想我們在課堂時,相處多麼愉快,那都是你快樂的樣子。

我知道,人生路上有數不完的磨難與痛苦要面對,常保快樂是一件非常難的事。

但我捨不得告訴她,我只希望眼前這個早已被現實蹂躪的孩子,還能記得她擁有過快樂,還有快樂的權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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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意雯問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